第七章、
小盘打了场漂亮的胜仗,心情大佳,邀了一众心腹大臣共晋午膳,除桓齮提
早离开咸阳未能参与外,连正兴高采列在殿外苦候项少龙去武士行馆闹事的滕荆
两人都邀来了。尚有王齕、王陵、昌平君兄弟、李斯当然是座上客。
午宴在後宫的内廷举行,没有了朱姬,小盘要怎样就怎样,痛快之极. 宫娥
奉上酒馔後,立被赶了出去,好让众人可畅所欲言。小盘和各人衷心赞赏了李斯
後,轮到项少龙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原本本详细道出。听到吕不韦玩的把戏时,王
齕勃然大怒道:「这麽说以前鹿公和徐先指责吕贼毒害先王之事,非是无的放矢
了。现在竟敢故技重施,不若我们先发制人,把吕贼和奸党杀个半个不剩,请储
君赐准。」
小盘叹了一口气,道:「若可以如此容易,寡人早把他召人宫内,令人把他
杀掉。只是现在吕党势大,又有杜璧、蒲鹄等人虎视眈眈,乱事若起,杜璧等勾
结外人作乱,首先东三郡就难以保存。最忌的尚有蒙骛,一天不削去他军权,吾
等仍未可轻举妄动。」王陵这稳重派也道:「现今之计,最佳莫如待黑龙出世,
再捧嫪毒以制吕不韦,双管齐下,才是妙策。」说到一半,只见李斯等朝他猛打
眼色,才醒觉过来,立即脸如死灰。
王齕果然愕然道:「甚麽黑龙出世!」小盘曾有严令,禁止任何人透露黑龙
之事,现在王陵发觉说漏了口,自是吓得脸无人色。小盘笑道:「陵卿不用介怀,
但只此一趟。」王陵松了一口气,离席跪叩谢罪。项少龙见小盘威势日增,既惊
又喜,自己都弄不清楚那感受。
小盘亲向王齕解释了这事後,王齕大喜向项少龙赞道:「只有少龙才有这种
妙想天开又确切可行的妙计,以嫪毒牵制吕不韦更是妙不可言。刚才已有实例。
异日任嫪毒声势如何增大,阉狗始终是阉狗,不能像吕不韦般收买人心,就算他
三头六臂,也绝飞不出老将的指缝. 」
王齕乃蒙骛外掌握最大实力的大将,自不会把嫪毒放在眼内。吕不韦的厉害
皆因在文武两方都生了根,若在尚未部署妥当时动摇了他,必出乱子。而嫪毒说
到底只是朱姬的男宠,除去他并不会带来甚麽後果,充其量只是一场动乱吧了;
尤其现在小盘安插了茅焦到他身旁,还怕他乱得出甚麽样儿来。
昌平君冷哼道:「反而邱日昇是个祸根,少龙你横竖下午有闲,虽答应嫪毒
不杀他,但挫挫他的威风亦是快事。」项少龙到现在仍弄不清楚武士行馆的意义,
顺口问了起来。
王陵道:「行馆之风,实是由阳泉君自楚国引入我咸阳来的,主要是训练剑
手,以供公卿大臣雇用,乃武士晋身官途的捷径,故颇为兴旺。亦有公卿大臣把
子女送往行馆受训。少龙对上邱日昇时,切勿掉以轻心,因行馆常要应付各地来
的剑手挑战,邱日昇能稳坐馆主之位,确有真材实学. 」小盘笑道:「他难道比
管中邪更高明吗?」
众人一想也是,举杯痛饮。众人话题转往三大名姬上,谈谈笑笑,到午膳完
毕,项少龙吃饱喝足,那还有兴趣去找邱日昇动手动脚而又不能杀他,遂回官署
去了。
酒意上涌时,项少龙就在官署睡了个午觉,醒来时,荆善来报,内史府有人
找他。项少龙出厅一看,原来是嫪肆。滕翼正在有好气没好气的听他说话,见项
少龙来到,忙借机遁走了。嫪肆见到项少龙,一面谄媚道:「小弟今趟是奉兄长
之命而来,专诚约大将军到内史府出席晚宴。」项少龙暗中叫娘,难道今晚又要
面对嫪毒捱他妈的一个晚上。连忙在动脑筋找藉口推辞.
嫪肆俯近了点,故作神秘道:「今晚兄长约了三绝女百素芳来喝酒,自然不
可漏了大将军的一份哪。」项少龙脑际立时「嗡」的一声,乱成一团,说再不动
心,就是骗人了。像石素芳和柔骨美人兰宫嫒那类罕有的绝色,纵是敌对的立场,
但若能有机会接触,包括他项少能在内,实没有多少个男人能拒绝. 嫪毒当然不
会那麽大方,肯制造他项少能与石素芳亲近的机会,其中定有例如石素芳指定须
他出席,才肯答应这次邀约等一类的条件,想到这里,虽有些自鸣得意,却知这
正是蒲鹄藉此挑拨他与嫪毒的狠招,不管他去或不去,都足够引起嫪毒对他的嫉
恨。
另一个的问题是昨晚才到醉风楼胡混了一晚,今夜又去见石素芳,娇妻俏婢
们会怎样看自己呢?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令兄好意,恕我无福消受了。因今
晚我要在家中陪伴妻儿,请告诉令兄,我项少龙觉得他很够朋友就是。」嫪肆脸
色微变,显得非常失望,显见顶少龙所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嫪肆落足嘴头仍不得要领後,无奈走了。项少龙心理强烈地思念着家中的娇
妻爱儿,忙返家去了。
回到乌府,纪嫣然差不多同一时间回来,原来是到了渭水操演後天便要「献
世」的黑龙。田氏姊妹欣然侍候他们两人沐浴更衣,田凤伺候着纪嫣然脱去满是
香汗的鹿皮水靠,让光滑细致的娇艳胴体舒服地浸泡在温泉中。田贞则帮项少龙
与自己卸去衣衫,无微不至地帮项少龙搓洗全身,然後四人泡在温泉暖池中喜孜
孜地聊着一天的事。纪嫣然因为负责最困难的龙尾,此刻已是浑身酸软,不一会
就困意袭上,田凤连忙伺候她进房小歇,田贞则陪在项少龙旁边。
项少龙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许久未行云布雨,此刻难得偷闲,忍不住搂着
田贞的小蛮腰,寻着她的香唇轻吻。田贞纵体入怀,一对豪乳抵着项少龙胸膛揉
动不已,玉手探入池中握住龙茎缓缓套弄,不一会龙茎就昂然挺立,跃跃欲入。
田贞感觉池内的龙茎已是灼热烫手,藉着池水浮力,掂起脚尖,玉腿轻抬,
项少龙顺势揽住田贞腿弯,龙茎即熟门熟路地觅着蜜穴缓缓插入,直抵花心,待
全根进入後,顶住花心略一回旋,逗得田贞喉头溢出一声淫呓,随即开始缓抽疾
送,在两人身躯之间溅起阵阵水花。
田贞下身被项少龙抽送的快感频袭,粉嫩肌肤浮上红晕,丰盈的玉乳更是摇
晃不停,泛起阵阵肉浪。项少龙一手揽着田贞玉腿香臀,一手握着嫩软豪乳恣意
揉捏,龙茎更是抽送不止,田贞蜜穴膣壁配合着紧夹收缩,一池春水尽皆吹皱,
淫情浪意,娇声媚语,其中旖旎妙境,实难尽述。
项少龙在田贞蜜穴一阵猛烈抽送之後,两手捧着田贞的丰臀,龙茎犹自插在
穴中往池边走去,走动之间尚不忘抽送几下,逗得田贞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来
到池畔,项少龙将田贞放下,让她双手搭在池边,拱起俏臀,项少龙握捏住丰盈
弹跳的臀瓣,拇指将嫩滑的蜜穴擘开,露出膣道皱褶的肉壁,波动的池水阵阵灌
入,龙茎如蟒蛟出水般直挺而入,淫液池水瞬时喷挤四溅,水声拍击,夹杂着田
贞满足舒爽的浪叫声,成为荡人心魄的淫靡乐声。
项少龙腾出双手,由後捞住田贞垂晃在池面的丰盈豪乳握揉捏挤,掌心传来
乳肉饱满跳动的销魂触感。龙茎每次一插入底,胯间都顶到田贞翘软的臀瓣,伴
随着膣道紧夹收缩,传来阵阵酥软荡魄的快意。项少龙尽情享受田贞的迷人胴体,
同时收聚着全身弥漫的电流,在丹田中随着不断冲击的快感旋转凝结. 片晌後,
田贞终於抵受不住,高潮瞬间来临,淫精自子宫内狂涌而出,滚烫的浪液席卷包
覆膣内整根龙茎,另项少龙不克自制,精液爆喷,电流四窜,田贞刹时仰首狂叫,
全身抖颤不已,陷入狂乱崩溃的极致高潮之中,最後瘫软在池边。
项少龙与田贞浴罢後,与娇妻爱儿在後园里享受黄昏前和煦的阳光,早把石
素芳一事抛诸九霄云外。虽然外型未有任何改变,但经历了这些年的诸多挫折磨
难,他现在非常恋栈那暖得让人心都要融化了的家庭之乐。
与纪嫣然、赵致、乌廷芳三位娇妻和自动跑来的未婚妻赢盈闲话家常,看着
田贞、田凤两女与刚学走路的项宝儿在草地上嬉玩,那种乐趣实非任何东西所能
替代。赢盈由昌平君处得来消息,知道早朝中争吵之事,问了起来。项少龙把早
上发生的事详细道来,还告诉她们今晚推掉了可与石素芳共膳的机会。
乌廷芳奇道:「项郎不怕开罪了嫪毒和那位没有任何男人不想亲近的美人儿
吗?只看柔骨女兰宫嫒的姿色,可想见石素芳的才艺了。」项少龙此时与四女坐
在亭内,田氏姊妹和项宝儿的笑声,不时由亭外的草地上飘送耳内,心中充盈着
幸福的感觉,衷心诚意地道:「只要有四位贤妻任何一位相伴,我项少龙已心满
意足,何况现在得老天爷开恩,教我这区区凡夫得拥数十位来自天上仙界的百花
仙子,我项少龙怎敢另有妄求呢?」
四女娇躯同时轻颤,美目缠来,亮出炽热情火。赢盈心迷神醉道:「得夫如
此,妇复何求?与项郎在一起,每天都像刚开始相恋那样子,啊!致致开心得不
知怎麽说了。」纪嫣然叹道:「可惜清姊到了蜀郡去,否则这一刻就更完美无缺
了,真希望夫君大人永远不用出征,离别的滋味真不好受。」秦军法纪,出征的
将士均不可带同妻妾,故出征是所有妻子最害怕的事。
项少龙想起战争的残酷,深深叹了一口气。乌廷芳移了过来,坐入他怀里,
搂上他脖子道:「少龙今趟爽约,邱日昇必振振有词,会说你怕了他呢!」纪嫣
然情动起来,到了他身後,伏到他虎背上去,柔声道:「只要见过我们大将军百
战刀法的人,只会认为邱日昇不知行了甚麽好运呢。哼!我纪嫣然已对国兴手下
留情,这些人仍不知感激,夫君大人若往武士行馆时,嫣然也要去!」
项少龙豪兴大发道:「那不若就明天朝会後去找他算帐吧!」赢盈和赵致同
时叫好时,纪嫣然「哎哟」一声道:「要晚点才行!储君要人家明天到王宫教他
读书,唉!清姊不在,只好由嫣然顶替。听说清姊对储君是很严苛的,但我却是
不行!要我板着脸孔实在太辛苦了。」
项少龙这才记起她也被封了作太傅。同时心生感触. 小盘虽没有表现出来,
但事实上他对赵妮的思念是深刻之极. 故而极需代替的对象,先是朱姬,接着是
琴清。现在则是纪嫣然了。否则以他现时的才智,那须旁人来教他读书呢?
赢盈吻着项少龙的脸颊,香软的红唇,虽只蜻蜓点水的一触,已令他舒服心
甜得直沁心脾,只听这少女娇痴的未婚妻柔声道:「项郎知否清姊在巴蜀有很大
的生意,清姊对赚钱是非常有本事的。」项少龙对琴清的出身来历一直很模糊,
只知她是王族的人,大讶下追问起来。
此事纪嫣然最是清楚,答道:「清姊本是巴郡大族,其祖得丹砂之穴,可作
药物和染料之用,故累数世之积,到清姊时琴族已成巴郡的首富。秦人为与其修
好,遂以王族显贵向清姊提亲. 却想不到丈夫婚礼刚成,便要领兵出征并客死异
地,清姊为了躲避其他权贵的纠缠,返回巴蜀,主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到储
君由赵返秦,方在华阳夫人提议下,返回咸阳,作了储君的太傅,更遇上你这多
情郎君,致陷入情关. 」
项少龙这才明白琴清的身分地位为何这麽超然,不但因华阳夫人和小盘的宠
信,更因她在巴蜀有家族作大靠山。正如李斯所说,对巴蜀这种地方势力庞大的
特殊地区,只有采怀柔的政策才行。同时亦明白了她为何与华阳夫人这来自楚国
的美女关系如此密切,皆因巴蜀地近楚境,像琴族那种富甲一地的大族,自然与
楚王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娶得琴清,不但可得到这千娇百媚的人儿,还可得到
她庞大的家财,试问谁不眼红. 所以琴清才不敢公然和自己相爱。即使琴清之嫁
来咸阳,成为王族,底子里仍是一项充满政治味道的婚姻交易。
神思飞越时,乌光来报,国兴来找他。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走出亭外,抱起
项宝儿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後,才交给田贞,往大厅去见国兴. 正在喝茶的国兴见
他来到,竟跪了下来连叩三个响头,吓得项少龙忙把他扶了起来,心中明白道:
「国先生折煞项某了。」
两人坐好後,国兴苦笑道:「今趟卑职来此,本是不怀好意的。」项少龙心
知肚明他有投诚之意,但已学晓了不轻易信人,微笑道:「副统领是否奉邱馆主
之命来寻我项少龙晦气呢?」
国兴显然和邱日昇在拗气,冷哼道:「他凭甚麽来找大人晦气,今天大人因
朝会迟了,他表面虽装出不满状,其实谁都看出他是如释重负,还趁机和蒲鹄溜
了到郊外打猎,我们都知他是怕项大人会寻上门去。看过项大人的百战刀法後,
谁还有胆量来捋项大人的虎须?」项少龙讶道:「那他为何又着你见我?」
国兴愧然道:「实不相瞒,我们本都是暗中为二王子出力的人,行馆的开支
亦是由蒲鹄暗中支持,否则没有了阳泉君,早关门大吉了。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依
附内史大人,吕不韦数次要取缔行馆,都由内史大人一力架着。」又叹了一口气
道:「吕不韦很有办法,把我们的武士大量吸纳了过去,又明里暗里表示朝廷不
会选用我们训练出来的人。累得我们银根短缺,到嫪大人关照我们後,行馆才略
有起色。」
项少龙知他不明白自己和嫪毒的关系,故说到嫪毒时,语气尊敬,小心翼翼。
在目下的情况,他当然不会把实情透露给国兴,点头道:「国兄以後有甚麽打算?」
国兴再扑跪地上,叫道:「国兴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项爷的事,又曾以卑鄙手段
伤了荆爷,罪该万死。只希望以後能将功赎罪,为项爷尽心尽力办事,死而无悔。」
有了伍孚的教训,项少龙再不会因对方几句话而尽信不疑。先把他扶起来,
通:「国兄有话好说,再不要如此了。」国兴激动道:「自那天纪才女手下留情,
我国兴已想了很多天,现在咸阳城谁不知项爷义薄云天,薄己厚人,项爷请让小
人追随你吧!」
项少龙苦笑道:「原来我的声誉那麽好吗?」国兴道:「项爷两次有机会当
丞相都轻轻放过,又提拔了李斯、桓齮和昌文君,对由邯郸随你来的旧人恩宠有
加,义救燕国太子丹,豪事义行不胜枚举. 我们早心中有数。只因被私利蒙蔽了
眼睛,但纪才女那几枪使我完全惊醒过来,只望能追随项爷左右,再不用整天与
人勾心斗角,更不用愁明天会给那个人出卖了。」
项少能认真考虑了一会後,点头道:「好吧!我便如你所愿,但记着我绝非
可轻易欺骗的人,若发觉你有一字口不对心,立杀无赦。」国兴大喜,扑往地上。
项少龙让他叩了头後,命他坐好,道:「刚才你似乎有些话想告诉我,究竟是甚
麽一回事?」
国兴神色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这些事我完全是凭一些迹象猜测出来的,
因为我尚未有资格参与杜璧、蒲鹄和馆主他们的密会,可是有很多事却须交下来
由我们去做,所以才给我猜了个大概出来。」项少龙是经惯风浪的人,淡然道:
「说吧!」
国兴道:「他们应订下了周详的计划,好让二王子取储君之位而代之,关键
处仍在东三郡,蒲鹄虽是秦人,但一向在秦赵间左右逢源,加上家族势力庞大,
又分别与赵王室和我大秦王室通婚,放在两地都有根深蒂固的影响力,若非他大
力支持,二王子亦不能到那里落地生根。」
项少龙恍然大悟。就像异人是吕不韦的奇货,成蟜就是蒲鹄这另一大商家可
居的奇货了。当年谁都想不到小盘可回来霸占了成蟜的储君之位,所以蒲鷏、杜
璧、阳泉君等一直全力巴结秀丽夫人和成蟜. 岂知小盘成功离赵返秦,立时粉碎
了他们的美梦。初时他们可能仍不大看得起吕不韦这商家,到阳泉君被吕不韦害
死,才知形势不妙,但他们亦无法转舵,而唯一的出路就是助成蟜把王位夺回来。
若小盘的朝廷稳若泰山,他们当然难有可乘之机,偏是日下的秦廷分裂成储
君党、吕党和嫪党三大势力,互相倾轧,於是蒲鹄等就蠢蠢欲动。
国兴续道:「蒲鹄最厉害的手段,就是勾结现在赵国炙手可热的大将庞煖,
我虽不知详细情况,但听馆主的口气,庞煖正秘密连结三晋、楚人和燕人,以破
吕不韦和田单的秘密结盟,同时助二王子登秦王位,而可以想像的,是杜璧必须
在咸阳制造一场动乱,若吕不韦有异动,那就更好了,因为那必会引致秦国军队
的分裂,那时定会有将领投往二王子的旗下去,配合赵人的支援,声势就大大不
同了。」
项少龙暗感自豪,自己早先的猜想,正是和现在国兴所说的相差不远,只没
想到庞煖正密密筹备另一次楚、燕、赵、魏、韩联盟的密谋. 同时亦暗自神伤,
李园、龙阳君、太子丹虽和自己称兄道弟,但在国对国的情况下,一点个人间的
私情都不存在。现实就是那样残酷的了。
国兴沉声道:「要制造一场大乱,最佳莫如把项爷刺杀,那时人人都把账算
到吕不韦的身上去,後果就可以想见了。」项少龙微笑道:「想杀我的人绝不会
少呢!」
国兴正容道:「项爷切勿轻忽视之,蒲鹄和庞煖筹备良久,在各地招揽了一
批奇人异士,又集中在赵国训练刺杀之术,现在正分批潜来咸阳,其中有三个人
就是由我亲往接应,都是第一流的好手,其中一人叫『赤脚仙』寇烈,乃楚墨近
二十年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只看他竟穿上鞋子,便知他抱有不惜殉身以刺杀项爷
的决心。」
项少龙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整天都要提防这样一批死士来行刺自己,做人还
有甚麽乐趣,问道:「蒲鹄那个歌舞团,是否亦暗藏刺客呢?」国兴道:「应该
是这样了,不过我所知有限,故并不太清楚。」
项少龙道:「你接应的那三个人,现在是否仍和你保持联络?」心中同时感
到,楚国肯派人来参与这趟刺杀自己的行动,必徵得李园同意,那岂非李园也要
杀他吗?顿时心中不舒服起来,再不敢推想下去。但忍不住又猜想起来,李园要
杀他还没有甚麽,若龙阳君也要杀他,他项少龙使很难消受了。或者此是各地剑
手的个别行动吧!
国兴答道:「掩护他们入城後,他们便自行隐去。」顿了顿又道:「我们的
行馆亦来了几个生面人,当了馆主的贴身随从,看来都是隐藏了真正身分的高手。」
项少龙暗叹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秦人成了东方诸国的公敌,在
战场既讨不了好,惟有潜进来搞颠覆,这类事古今如一,并没有分别.
国兴道:「今趟我奉邱馆长之命来此,是要约期再战,不过却是在十五日後,
我猜他以为有这段日子,那批死士该可成功刺杀项爷了。」项少龙道:「那就告
诉他,项某人要到时看心情才赴约好了。嘿!你在这里逗留了这麽久,不怕他们
起疑吗?」
国兴笑道:「我会推说项爷摆足架子,累我苦候了半个时辰吧!回去後,我
尽量刺探有关刺客的消息,再设法通知项爷。」项少龙拍了拍他肩头,道:「要
通知我还不容易吗?快点来报到帮手吧!国副统领. 」两人相视大笑,国兴才欢
天喜地离开了。
回到内堂,把事情告诉了四位娇妻,着她们出入小心後,纪嫣然道:「他们
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政储君,说要杀你只是掩人耳目的烟幕吧!」项少龙如梦
初醒地一震道:「我真糊涂,只要杀了储君,才会立即引起真正大乱,成蟜亦可
名正言顺地成为继承人。」说真的,此时他反而放下心来,因为若小盘死了,历
史上就没有秦始皇,中国恐怕亦不会出现.
纪嫣然道:「此事我们必须采取主动,只恨城卫被紧握在管中邪手中,否则
事情就易办多了。」
项少龙正沉吟时,铁卫来报,嫪毒大驾光临. 项少龙苦起脸来时,赢盈笑道:
「若推辞不了,就敷衍他一晚吧!我们最信任项郎的,说不定到时又多了一个姊
妹哩!」项少龙叹了一口气,出去见嫪毒。
第八章、三绝名姬
嫪毒站在厅中处,陪他的还有韩竭和四名亲卫. 陶方负起招呼之责,见顶少
龙来了,才退入内厅. 嫪毒劈面叹道:「少龙你怎可这麽不够朋友?」项少龙与
韩竭等打个招呼後,把他扯往一旁低声道:「这种美人儿,小弟还是不接触为妙。
昨晚那金老大故意在我们两兄弟面前暗示石素芳对小弟有意,摆明是要引起嫪兄
妒忌之心,更使我深感戒惧,所以才要推了今晚的约会,嫪兄明白了我的苦心吗?」
嫪毒愕然半晌後,老脸一红道:「我倒没有想过这点,嘿!石素芳充其量不
过是较难弄上手的艺妓,何来资格离间我们,项兄不要多心了。」项少龙心知肚
明他是言不由衷,亦不揭破,低声道:「照我看这是蒲鹄的毒计,千万不要小看
美丽的女人,可使人连国家都亡了,妲己褒姒都是这种能倾国倾城的尤物,有时
比千军万马更厉害,更使人防不胜防。照我看,若我到贵府赴宴,石素芳必会作
状看上了我,同时又勾引嫪兄,倘我们心中没有准备,你说会出现怎麽样的情况
呢?」
嫪毒既充了好汉子,自不能半途而废,硬撑道:「少龙放心好了,我嫪毒可
说是在花丛里打滚长大的人,甚麽女人未遇上过. 她来媚惑我,我自有应付的手
段,保证不会因她而伤了我们的感情。哈!不若我们拿她来作个比试,看谁可把
她弄上手,但却绝不准争风妒嫉,致着了蒲鹄的道儿。若能俘掳了她的芳心,就
可反知道蒲鹄暗里的勾当了。」
项少龙心中暗笑,知道嫪毒始终不是做大事的人,见色起心,不能自制. 哈
哈一笑道:「这就是我要推了嫪兄今晚酒局的理由,俾可让嫪兄施展手段,把石
素芳弄上手。」嫪毒叹道:「现在我当然不会怪责少龙,只是石素芳指明要有少
龙在,才肯来赴宴,以她一向的脾性,到时拂袖就走,岂非扫兴之极. 」
项少龙正容道:「看!这就是蒲鹄设的陷阱了,不愁我们不上当。你究竟要
我怎麽办?」嫪毒有点尴尬道:「我现在更希望少龙能走上一趟。看看石素芳可
弄出甚麽把戏来,说不定我会弄点药给她嚐嚐,使蒲鹄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项少龙暗骂卑鄙,不过想起自己亦曾喂过赵後韩晶吃药,虽不成功,亦不敢
那麽怪责嫪毒了。因为说到底石素芳都是不安好心。道:「若这麽容易弄她上手,
她早被人弄上手很多趟了。这种出来抛头露脸的女人,自有应付这些方法的手段,
给她揭破,反为不妙。」嫪毒拉着他衣袖道:「时间无多,少龙快随我去吧!」
项少龙在「盛情难却」下,只好随他去了。
离开乌府,所取方向却非嫪毒的内史府,项少龙讶然诘问,嫪毒叹道:「早
先知道少龙不肯来,我便使人通知蒲鹄,由他去探石素芳的心意,岂知她立即说
不来了。嘿!所以我不得不来求少龙出马. 现在是到杜璧在咸阳的将军府去,至
於石素芳是否肯见我们,仍是未知之数。」
项少龙暗忖男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美丽的女人愈摆架子,愈感难能可贵.
嫪毒一向在婴宛界予取予求,现在遇上一个不把他放在眼内的石素芳,却反心痒
难熬。和蒲鹄接触多了,愈发觉这人手段厉害。项少龙经过这些年来在这古战国
时代中挣紮浮沉,又不时由纪嫣然这才女处得到有关这时代历史方面的知识,已
非初抵贵境时的糊里糊涂了。更因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故能从一个更超然
的角度去看待这时代的一切。
三晋建侯和商鞅变法可说是眼前这时代的大转捩时期,变化之急剧,即使後
来的二千多年,除了鸦片战争後列强侵华那段凄惨岁月,亦难有一个时期可与之
比拟. 在这大转变的时代里,春秋诸霸先後蜕去封建的组织而成君主集权的战国
七雄。而更重要的是好些在春秋末叶已开始的趋势,例如工商业的发达、都市的
扩展、战争的激化、新知识阶级的崛兴、思想的解放,到此时都加倍显着。
其中最影响这时代的就是人商家大企业的出现. 这些跨国的新兴阶级,凭着
雄厚的财力,跑南奔北、见多识广,又是交游广阔,对政治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
力。表表者当然是有异人这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其他如自己的太岳乌氏?,铁冶
成业的郭纵,以及正密谋推翻小盘的蒲鹄,都是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吒风
云由商而政的大商家。
甚至琴清亦因承受了擅利数世的丹穴,而成了秦室王族,可独立自主,保持
贞洁,得到秦人敬仰,若换了是个普通女子,有她那种美丽,早成了不知那个权
贵的姬妾了。
而为了应付战争和政治的竞赛,文与武逐渐分途,一切都开始专业化起来。
像王剪和李斯便是两个好例子。若要把两人的职权调换,保证秦政大乱,而匈奴
则杀到了咸阳来。专业化之风吹遍各地,就兵士来说,战国之兵再非像春秋时临
时徵发的农民兵。至乎有像渭南武士行馆那种团体的出现,专习武技和兵法以供
统治者录用。所以无论外战内争,其激烈度和复杂性均非以前所能比拟.
小盘日後之所以能统一六国,皆因其出身奇特,使他没有一般长於深宫妇人
之手的继承者诸般陋习,才能在这变化有若奔流湍濑的大时代脱颖而千出,雄霸
天下。不过像他这种雄材大略的人确是世所罕有,所以他死後再没有人可压下这
种种的力量,致大秦朝二世而亡,非是无因。
思量间,已到了位於城西杜璧的将军府大门外。项少龙这时也很渴望可再见
到石素芳,美女的引诱力确是非凡,纵然明知她心怀不轨,但仍忍不住想亲近她。
这正是蒲鹄此计最厉害的地方。成功的商家最懂揣摩买家顾客的心意,实是古今
如一。
大厅正中,摆了一围方席,绕着这方席设了六个席位。项少龙较喜欢这种团
团围坐的共席,倾谈起来较为亲切。杜璧亲自把项少龙、嫪毒和韩竭三人迎入厅
内,众卫都留在上进,另有专人招呼。杜璧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热烈,使人很难
想像他以前冰冷和吝於言笑的态度。
项少龙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假若他们真能刺杀小盘,又成功嫁祸给吕不韦,
便可设法争取项少龙这集团的人过去,因为那时成蟜已变成合法的继承者。那时
王齕、王陵等人在无可选择下,亦只好支持成蟜. 至於嫪毒,一来他现在很有利
用价值,二来杜璧根本不大把他放在眼内。像王齕般不信他能弄出甚麽大事来,
所以才一并巴结.
嫪毒最关心的是石素芳是否会出席,问道:「石小姐……」杜璧笑道:「内
史大人放心好了,蒲爷已亲自去向石小姐说话。唉!女人的心事真难测,她其实
对内史大人也有很好印象的,只是有点恼项大人爽约,才摆摆架子吧!内史大人
切勿见怪。」嫪毒得回少许面子,回复了点自信,登时轻松起来。
此时蒲鹄来了,隔远打出一切妥当的手势,杜璧忙邀各人坐下来,只空出项
少龙和嫪毒中间的位子,当然是留给石素芳的。俏婢们先奉上酒馔,又有美丽的
女乐师到场助兴,弦管并奏。不旋踵舞姬出场,妙舞翩翩,可惜项少龙、嫪毒和
韩竭三人均志不在此,无心观赏. 舞罢,众姬和乐师退出大厅,只剩下侍酒的六
个华衣美女,都是上上之姿。比起上来,咸阳的公卿大臣,除吕不韦外,没有人
及得杜璧。
韩竭顺口问道:「蒲爷在咸阳有甚麽生意呢?」蒲鹄笑道:「有少龙的岳丈
大人在,那到我来争利。」
众人自知他在说笑,杜璧笑道:「我这老朋友做生意,就像伊尹、吕尚治国
之谋,孙武吴起的兵法,商鞅之为政,教人佩服得无话可说. 」蒲鹄谦让道:
「还说是老朋友,竟要昧着良心来吹捧我,不过说到做生意,蒲某最佩服的有三
个人,第一个就是少龙的太岳乌氏惈,他养的牛马多至不能以头数,而要以山谷
去量。第二位就是魏国经营谷米和丝漆业的白圭,荒旱时间他借粮,比向某大国
借贷还要方便。第三位就是猗顿,他仓库里的盐足够全天下的人吃上几年。至於
吕不韦吗?仍未算入流。」
项少龙心道「来了!」蒲鹄的厉害正在於不着痕迹. 像这番蓄意贬低吕不韦
的话,既漂亮又有说服力。韩竭笑道:「不过吕不韦却是最懂投机买卖的人,押
对了一着,就受用无穷了。」众人知他意之所指,哄然大笑。韩竭自那晚吕不韦
寿宴露过一手後,一直非常低调,似怕抢了嫪毒的光芒,但其实识见谈吐,均非
嫪毒能及。
项少龙淡淡道:「蒲爷不也是投机买卖的专家吗?」蒲鹄苦笑道:「项大人
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揭我蒲鹄的疮疤了,今趟我真的输得很惨,早知改学齐国的
仲孙龙,改行专放高利贷,只要聘得有项大人一半本事的高手去负责收账,可保
证钱财滚滚而来,免了遇上令岳那种赌林高手的危险. 」今趟连项少龙都忍不住
笑起来,生意人的口才果是与众不同,生动有趣多了。
嫪毒却只关心石素芳,问道:「石小姐会否不来了?」杜璧笑道:「大人放
心,愈美丽的女人愈难侍候,石小姐虽寄居敝府,但到现在我只亦见过她两面,
像现在般同席共膳,尚是第一次!全靠叨了三位的光哩!」
嫪毒见杜璧这秦国大将这麽推捧他,人感光采,忙举杯劝饮。项少龙只作个
状,没有半滴酒入唇。蒲鹄讶道:「项大人是否嫌这酒不合意呢?我可使人换过
另一种酒。」项少龙微笑道:「若蒲爷前几天才给人伏击过,恐怕亦会像在下般,
浅尝即止了。」
蒲鹄尚要说话,嫪毒的眼亮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内进入门的方向。众人循着
他眼光望去,包括项少龙在内,都立即目瞪口呆。只见石素芳在两名女婢扶持下,
袅娜多姿地步入厅堂。最要命是她看来刚作沐浴更衣,只把乌亮的秀发往上一挽,
以一支木簪固定,不施脂粉,身上一领薄薄的白罗襦,袖长仅及掌背,露出水葱
般的纤指,下面是素黄色的长裙,长可曳地,再没有任何其他饰物,但却比任何
姿色逊於她的女子的华服浓妆要好看上百千倍。
众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均泛起自惭形愧之心。石素芳神情冷淡,微一福身,
在项嫪两人间蓆位坐下,各人这才魂魄归窍,陪她坐了下来。嫪毒挥退要上来侍
候的艳婢,亲自为她斟酒,看来色授魂与下,早把项少龙的警告全置於脑後。
项少龙嗅到她身上的浴香,不禁忆起初会纪嫣然时美人浴罢的醉人情景,登
时清醒过来,同时瞥见杜璧亦是神魂颠倒,但蒲鹄却在暗中观察自己,心中大檩,
愈发不敢低估这长袖善舞,识见过人的大商家。人的野心是不会满足的,吕不韦
的商而优则仕,正代表蒲鹄的心态,所以才能置美色於不顾。杜璧一向对纪嫣然
暗怀不轨之心,自然亦挡不了石素芳惊人和别具一格的诱惑力。
石素芳低声谢了嫪毒,按着清澈晶亮的秋水盈盈一转,不独是嫪毒,其他人
都有销魂蚀心的感觉. 嫪毒一直苦候她光临,但到她坐在身旁时,一向对女人舌
粲莲花的他竟有不知说甚麽话才好的窘拙感觉. 石素芳主动敬了众人一杯,别过
头来淡淡道:「项大人为何忽然又有空了?」
项少龙给她明媚如秋阳的眼神迫得有点慌了手脚,举杯苦笑道:「我因不想
说谎话来搪塞石小姐的垂问,只好自罚一杯,请小姐放过项某好了。」蒲鹄大笑
道:「石小姐若知项大人是冒着生命之险来喝这杯酒,必会心中感动。」
项少龙痛饮一杯後,放下酒杯,只见石素芳眼中掠过异采,接着避开了他的
目光,追问蒲鹄刚才那番话的原因,待蒲鹄解释後,石素芳欣然道:「那是素芳
失礼,陪项大人饮一杯吧!」说是一件事,做又是另一件事。嫪毒见石素芳的注
意力全集中到项少龙身上,酸溜溜的要向她劝饮。杜璧笑道:「且慢!我们的石
小姐向有惯例,每逢饮宴,只喝三杯,现在已有两杯之数,嫪大人定要珍惜。」
嫪毒更不是味道,又不敢表现出有欠风度,惟有乾笑两声,改口称赞起她的
歌艺来。石素芳不置可否地听着,当嫪毒赞得太过份时,便浅浅而笑,看得嫪毒
这花丛老手浑身内外都痒了起来,偏又拿她没法。韩竭剑术虽高,但在这情况下
亦帮不上忙。
当嫪毒说到石素芳歌舞之精,前无古人时,石素芳「噗哧」笑道:「嫪大人
实在太过誉了,比之先贤,素芳的歌舞不过靡靡之音,只可供大人等消闲解闷之
用。先贤舞乐,却有定国安邦之义. 舜作『韶』,禹作『大夏』武王作『大武』,
被孔丘列为六艺之一,岂是我等女子所能比较. 」嫪毒显在这方面所知有限,愕
然陪笑,再说不下去。
项少龙在这方面比之嫪毒更是不如,心中微檩,隐隐感到石素芳的出身来历
大不简单。石素芳平静地道:「各位听过这个故事吗?楚文王死後,遗下一位美
丽的夫人,公子元想勾引她,却苦於没有门径,於是在她宫室旁,起了一所别馆,
天天在那里举行执羽的万舞,希望把她引出来。一天,她终於出来了,公子元还
以为引得她动心了。」说到这里,卖个关子,住口不说.
她说话口齿伶俐,口角春生,抑扬顿挫,均恰到好处。连项少龙也不由听得
人神,嫪毒更不用说了。不过这美女风格独特,浑身是刺,并非那麽容易相处。
在她脸前,很易令人生出自卑的感觉. 杜璧叹道:「这楚文王的遗孀当然没有心
动,公子元怕是表错情了。」美女当前,杜璧忍不住表现一下,好博取她一个好
印象。
唯一可说的话,都给杜璧说了,嫪毒再没有插口附和的机会。项少龙暗叫不
好,嫪毒已被这美女完全控制於股掌之上,若再来一招向自己示好,表示单独垂
青於他,必会惹起嫪毒的妒意,破坏了自己和嫪毒现在「蜜月期」式的良好关系
. 韩竭微笑道:「请小姐开恩,告诉我们这故事的结局吧!」
石素芳那对勾魂的剪水双瞳,滴溜溜的扫过众人,柔声道:「那夫人哭道:
『先君举行万舞,原是为修武备,现在公子不拿它来对付敌人,却拿它用在未亡
人的身边,那可奇了!』公子元听了,羞惭无地,马上带了六百乘车去攻打郑国。」
众人均感愕然,她这故事隐含暗贬自己的歌舞乃堕落之音的意思,故不堪别人赞
赏. 含意既深远,又充满哀伤的味道,使人对她立即改观,再很难只把她当作一
个普通的出色歌姬。
蒲鹄哈哈一笑,冲淡了不少僵着的沉凝气氛,道:「石小姐识见之高,迥异
流俗,蒲某受教了。」石素芳的美眸转到项少龙处,淡淡道:「素芳来前,不知
诸位大人在谈论甚麽话题呢?」
项少龙正在用心细嚼石素芳那个故事,揣测这令他莫测高深的美女所说故事
背後的用意。闻言如梦初醒,忍不住搔头道:「嘿!好像是有关做生意的事吧!」
众人见他神情古怪,哄笑起来。石素芳亦掩嘴而笑,神态娇柔道:「那这话题定
是因蒲爷而起的了。」
嫪毒看得妒意大作,抢着道:「小姐料事如神,正是如此。」项少龙心中苦
笑,石素芳甫一出席,便把场面全控制了,像嫪毒这种平时口便舌给,辩才无碍
的人,对着她只能间中附和两句,而自己亦感到不知说些甚麽才好。这样的女人,
尚是首次遇上。
杜璧笑道:「蒲老板说起他最佩服的三个生意人,就是乌氏棵、白圭和猗顿,
不知石小姐最佩服的又是那三个人呢?」石素芳抿嘴一笑道:「有这麽多高贤在
座,何时才轮得到小女子发表意见?不如请嫪大人先说吧!」
嫪毒看她看得神不守舍,一时间竟不知她和杜璧在说甚麽话,尴尬地支吾以
对。韩竭见主子有难,连忙拔刀相助,道:「不如由我先说,在下最佩服的就是
孙武,不但留下称绝古今的兵书,当年还以区区数万吴军,巧施妙计,深入险境
大破兵力十倍於他们的楚兵,直捣郢都,可谓前无古人,後无来者。」
项少龙不由心中暗念「前不见来者,後不见古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
涕下」的名句。暗忖只有亲身体会过这时代战争的人,才明白孙武那场仗是多麽
了不起。杜璧嘿然道:「哈!竟给韩大人把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生平也是最
服孙武。」石素芳明媚的秀眸来到嫪毒脸上,後者忙道:「孙武虽是绝代兵法大
家,但始终只是效力於某君某主,嫪毒最服的却是晋文公,安内攘外,成就霸业,
其功业尤在齐桓之上。」
石素芳无可无不可地道:「原来嫪大人是胸怀大志的人。」蒲鹄和杜璧交换
了个眼色,显像项少龙般听出了石素芳在暗讽嫪毒想当国君。嫪毒还以为石素芳
赞赏他,洋洋自得起来。
项少龙感到有点气闷,这酒席里六个人,人人都各怀异心,没有半点开心见
诚的味道,不但话不投机,还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忍不住道:「我和嫪大
人刚刚相反,胸无大志,我佩服的人多不胜数,却很难举出单一个人来。好了!
轮到石小姐了。」蒲鹄却抢先笑道:「我最佩服就是项大人了,挥洒自如得教人
无处入手。难怪连管中邪都要在你百战刀下俯首称臣。」
嫪毒脸色微变,虽明知蒲鹄捧项抑己,但项少龙确是处处奇兵突出,丝毫不
因石素芳厉害的言词落在下风,而自己则进退失据,要不起妒忌的心,实是难矣
哉。韩竭插入道:「不知石小姐心中的人,又是那位明君猛将?」众人均大感兴
趣,等待石素芳的答案。
石素芳秀眸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轻吟道:「师之所处必生荆棘,大兵
之後必有凶年。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明主猛将,背後代
表的只是人民的苦难,怎会有能使素芳心服的人。」今趟连杜璧都吃不消,哑口
无言。
反是项少龙忘了众人间敌我难分的情况,讶然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
深闺梦里人。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从来都只属少数人的荣誉,真想不到小
姐有此体会。嘿!为何你们都以一种异样眼光望我?」他说了头两句时,石素芳
已娇躯一震朝他瞧来,蒲鹄等无不动容。至此项少龙才知一时口快,又盗用了
「前人」的名句。他对诗词虽所知有限,但知道的都是流传最广,也是最精采的
名句。
韩竭皱眉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两句话道尽了战争的残
酷,只是不知无定河究竟在何国何境?」项少龙避开了石素芳瞪得大无可大,异
采涟涟的秀目,老脸一红道:「就因为那可以是任何国境内的一条河,所以叫作
无定河。」
杜璧仔细看了他一会後,长叹道:「难怪纪才女独垂青於项大人了。一将功
成万骨枯,不过战争自古以来就从未平息过,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谁也没
有办法。」嫪毒见顶少龙引得石素芳霍然动容,大感气馁,亦难压妒心,岔开话
搷道:「石小姐仍未说出心中服气的是那个人哩。」
石素芳缓缓由项少龙处收回目光,淡淡瞥了嫪毒一眼,然後望往堂顶横梁处,
幽幽道:「在楚国有一个人,据说楚王知他才德,派人去聘他为相。他便问来使
道:『听说楚王有一只神龟,死去三千多年了,楚王把牠藏在巾筒里. 这只龟究
竟宁愿死了留下骨头受人珍贵呢?还是宁愿活着在烂泥里拖尾巴呢?』来使於是
答道:『当然是宁愿活在烂泥里拖尾巴哩。』那人便说:『去吧!我要在烂泥里
拖尾呢?』
众人都听得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又说出另一个故事来。项少龙心念
电转,暗忖究竟有那位先贤会有个这麽洒脱於名利的故事,只恨所知有限,除了
儒墨道法的几位大家尚记得名字,蓦地灵光一闪,拍案叫道:「原来小姐心仪的
是最善用诡奇譬喻解说玄妙道理的庄周,难怪这麽爱说故事了。」众人这才想起
庄周,登时对顶少龙刮目相看。石素芳更是目泛异采,讶然朝他频行注目之礼.
这正是今古之别. 在这时代,竹简帛书均要靠人手抄写,故流传不广,只属
少数人的专利。那像二十一世纪的人不但可轻易得到任何书刊,更有电子书,与
古代的知识难求,实有天渊之别.
石素芳奇道:「原来项大人对庄周亦有研究,小女子环顾古今,尚未找到有
人能有如他的超卓明见,只有他才真的悟透人生,泯视生死、寿夭、成败、是非、
毁誉的差别,超脱了世间一切欲好的束缚,一切喜怒哀乐的萦扰,视自己与天地
万物为一体,再不有『我』或『非我』之分。」今趟轮到项少龙等齐齐动容,只
从她对庄子的理解,可推知这美女的智慧是如何超卓。
韩竭肃然起敬道:「敢问小姐是何方人士?」石素芳秀眸射出无尽的哀色,
轻柔地道:「亡国之民,再也休提。」本是带着一脑色慾之想而来的嫪毒,此时
亦邪慾全消,心神颤动。
项少龙想到自己即是超脱时间束缚的最佳实例,自己现在正如庄周所说,不
知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忍不住有感而发地道:「是庄周梦见蝴蝶,还是蝴蝶
梦见庄周,又有何差别?我们不知死後是怎样的世界,所以才会怕死。如果死後
是到另一个世界生活,那如今的生,在那个世界反而是死。这世间的所有事物,
都会随时间而消逝,英雄豪杰沦为白骨荒塚,红粉佳人终成昨日黄花,但届时说
不定反而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只有当我们突破了时间的束缚,才会真正知道所
有问题的解答,现在却是想破头也无法知道。小姐该像庄周般放开胸怀,尽情享
受现下的一切,这般执着反而无法想通的。?
只见石素芳樱唇微开,一对秀目瞪到不能再大,满是惊讶的眼神,其他人更
是完全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後,蒲鹄才喟然道:「项大人这番话语实在是勘破了
人间俗世,难怪连纪才女都对大人垂青有加。?
石素芳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深深地望着项少龙,突然之间,感觉天地似乎只
剩下相对的彼此,四周的人事物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两人虽然相隔仍是丈许的距
离,却彷佛已进入了对方的心底。项少龙感觉到石素芳虽是众人倾慕的焦点,但
却渴求窥探万物生命的真谛,色艺只是她寻求更高理想的工具;石素芳也感觉到
项少龙虽然身为万众景仰的英雄人物,却渴求恬淡平静的生活。两人沉浸在心灵
相通的无我境界,虽只一刹那却已如相识一生般。
良久,石素芳心神回复,收回目光,忽地站了起来,退後两步,施礼道:
「虽尚欠各位一杯酒,但只好异日补上,素芳现在只想退往静处,思索一点问题,
各位请了。」蒲鹄欲言又止,终没有出言挽留,神情复杂之极.
项少龙望着她无限美好的背影,心底满溢着感动与敬重,她无论才学和美貌,
均可与纪嫣然和琴清相比,但显然没有她们的好运. 项少龙不忍因蒲鹄的关系而
伤害她,虽然她之前已惹起嫪毒对自己嫉忌之心,但此刻项少龙已不在意,慢慢
沉醉在适才那种心灵契合的妙境。
第九章、小人服了
回到乌府,项少龙心中仍不时想起石素芳。滕翼、荆俊、乌果、赵大四人正
和纪嫣然在商议,人人神色凝重。纪嫣然见夫君这麽乖,肯在初更而回来,露出
一丝笑容道:「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把派来行刺政储君的刺杀团找出来,若任由他
们行动,实在太危险了。」滕翼皱眉道:「问题是我们不能把这事情公开,只能
暗中去做,愈少人知道愈好,否则国兴的身分就会暴露出来了。」
荆俊冷哼道:「我才不信任国兴呢。」纪嫣然抿嘴笑道:「我们也不会轻易
相信国兴,但总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实自己的话吧!」
项少龙在荆俊旁坐下,笑道:「这就叫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小
俊要记着宽恕比仇恨需要更大的勇气和爱心。」众人那听过这类词句和说话,呆
了起来。纪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今晚心情不俗。是否又得到了石素芳的青睐
呢?」
项少龙想起石素芳,笑笑道:「石素芳只可以奇女子去形容,她对已超脱了
男女之情,她喜爱庄周的超然,不屑於自己的歌艺,对事物有深刻独到的看法。
弄得嫪毐像老鼠拉龟,无处着手,没趣之极. 至於跟小弟之间,只能以神交来形
容。报告完毕,才女满意吗?」听他说到「老鼠拉龟」时,纪嫣然早笑得喘不过
气来,荆俊等则无不莞尔,不过对顶少龙层出不穷的新词妙句,他们早习以为常。
待听到「神交?一词时,纪嫣然两眼一亮,旋即恍然,对两人之间超越情慾的相
知相惜已是了然於心。
乌果叹道:「有谁能此项爷的说话更生动呢?幸好我随项爷久了,拾了点牙
慧,才成功把小薇薇追了上手,不负荆爷之望。」项少龙这才知道乌果追求周薇,
原来有荆俊在後面支持,转向赵大道:「你和一班兄弟在咸阳过得写意吗?」
赵大露出感激之色,点头道:「我们从未试过这麽风光的日子,只要亮出项
爷的名堂来,连仲父府的人都要给我们面子,芳夫人又让我们挑选美姬,成家立
室。夫人在塞外听到我们成家立业,都高兴不已哩!了。」说到赵雅,赵大眼睛
满是感激之色。
滕翼道:「我们决定把一批人调入咸阳来,负责找寻这批极之危险的死士。
再外又通知了昌文君,要他立即把事情报上储君,後天就是春祭之期,我怕敌人
是要在春祭趁储君离宫时下手。依照惯例,到渭水的路线早上定下,不能更改,
刺客若要杂在夹道欢迎的民众内,是极难被发现的。」
项少龙忽地虎躯一震,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曾多次保护政要,可说是反
恐布行动的专家,在此事上岂非可学以致用,派上用场。众人见他神情古怪,还
以为杝想到甚麽惊人的事,愕然看他。项少龙兴奋地道:「今次春祭的保安措施,
就由我全权负责,明天早朝後,小俊陪我去视察出巡往春祭地方的路线,就让我
们和这批来自各国的刺杀精英,各展神通地正面大斗一场,看看谁更高明。」
见众人都呆瞪着他,项少龙微笑道:「蒲鹄这一招最毒辣处,就是假若储君
在赴春祭场时出事,我和昌文君就是杀头之罪。一石数鸟,照我看蒲鹄的厉害处,
绝对不下於吕不韦,只是欠了点运气,像我和管中邪那次决战般,押错了成蟜吧!」
按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今趟他们仍是欠了运气,因为遇上了我项少龙。」
次晨项少龙如常在鸡鸣前起来练刀,然後才到王宫去,由於特别早了点,所
以争得少许时间,往见小盘. 小盘可能是秦室历来最勤力的君主,一边吃早饭还
一边听李斯的报告。以应付一会後的廷议. 见到项少龙来,小盘忙免去礼节,着
他坐在下首处,肃容道:「蒲鹄和杜璧真斗胆,竟敢对寡人图谋不轨,国兴能将
功补过,将军看看该怎样赏赐他吧!」
项少龙与李斯对望了一眼後,笑道:「微臣还是劝储君唤我作太傅,唤微臣
作大将军,好像要随时带兵打仗的样子。」秦国内,恐怕只有项少龙能这样和小
盘说话。
小盘哈哈笑道:「只要见到太傅,寡人便愁怀尽去。」转向李斯道:「李卿:
可给太傅看看我们应黑龙而发的新币吧!」
李斯欣然把新钱币送到项少龙几案上。项少龙拿起一看。钱作圆形,中间有
圆孔,文为半两,隐见抽象的龙纹,却与心中的钱有颇大的分别.
李斯退回席去,叹道:「纪才女确是名不虚传,其改朝换制的建议书。不但
切实可行,还顾及整个政治经济的革新,且订下进行的日期,轻重缓急,无不恰
到好处,绝不迫民,请告诉才女,李斯是服得五体投地。」小盘显然极宠李斯,
笑道:「李卿太谦让了,整个建议李卿亦出了很多方法,与纪太傅同样立了大功。」
李斯忙跪叩谢恩。
小盘沉吟片晌,封顶少龙道:「今次刺客来咸阳,太傅有甚麽方法应付呢?」
项少龙欣然道:「储君放心,贼子唯一可乘之机,就是趁储君明天祭河神时行动,
以有心胜无心。但现在让我们得悉此事,整个形势便扭转过来。微臣会与昌文君
紧密合作,粉碎敌人的阴谋,包保储君不损半根毫毛,还可让六国有份参与此事
之徒,认识到我们的手段。」
小盘对他敬若神明,大喜道:「有太傅负责此事,寡人还有甚麽放心不下的。」
项少龙道:「但储君须答应明天将由微臣全权处理,否则妙计难施。」
小盘哈哈笑道:「那寡人明天便做太傅一天的下属,任凭太傅吩咐好了。」
李斯感受到两人间毫无怀疑的信任和真诚,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早朝开始时无风无浪,但到吕不韦提出要把监铁官一分为二时,立即引起了
激烈的争论。项少龙听了半天,才勉强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在孝公以前,秦国几
乎所有工商业都由官府垄断,但由於杜会生产为了应付这局面,秦室成立了官署
机构,分门别类去管理各种工商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监铁官,分别关系到民生
和军事两方面的问题.
但随着秦国的扩展,东方一些先进的冶铁中心,逐一落入秦人之手,监铁官
事务日趋繁重,更有走私监铁以谋暴利的情况,兼且监和铁基本上是两不相干的
事,所以吕不韦才有此议. 问题是吕不韦的提议,主要是想起用他的人来负责秦
国经济军事的两道命脉,所以昌平君、李斯等才出言拖着,好等黑龙出世後,才
借势一举把这两个职位囊括过来。拖延自比反对容易,最後仍是没有定论,小盘
下令再作研究後,早朝便结东了。
项少龙离宫回署,滕翼和荆俊早整装以待,候他去探察明早小盘出巡的路径。
项少龙道:「情况如何?」滕翼道:「国兴刚来报到,乌果陪了他去见其他将领
头目,据他说对刺客一事,仍未有眉目。」
荆俊道:「我和昌文君商量过,他说可随便找个藉口,例如有内侍偷了王宫
的东西走了出来,把城封了起来逐家逐户搜索,自商鞅的连坐法後,知情不报者
罪同,应该很容易把有问题的人找出来,但若这些人躲在杜璧的将军府又或某些
大臣府内,就有困难了。」项少龙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装出对此事
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更要教国兴不要去侦察,以免打草惊蛇。」
滕翼笑道:「三弟对明天储君的安全问题,似乎很有把握呢?」项少龙微微
一笑,把赵大找来,吩咐了他依言去通知昌文君和国兴後。使与滕翼和荆俊出发
上路。
离开了咸阳城,沿着官道往渭水上游进发,只见草原小丘,无穷无尽地伸展,
连结苍穹。不由精神一振,溜目四顾,一时连此行的目的都差点忘了。碧绿的心
湖与青葱的绿草,流光溢彩,清丽迷人。草原上不时见到牧人赶着一群群的牛羊
和马,更使大地充满了生气和热闹. 滕翼指着一个长满了树木的小石丘道:「若
藏身其上,暗用强弩,可射中由官道经过的任何目标。」项少龙这才由迷人的景
色惊醒过来,吩咐荆俊在帛卷上记下各处可供刺客利用的战略地点.
虽是午後时分,但当来到穿越密林的路段,晨雾仍未尽散,空气中水分充盈,
视野有点模糊不清。滕翼色变道:「看天气明日将有大雾,对我们非常不利。」
项少龙淡然道:「我看却并非完全无利,至少我们知道敌人该趁去程之时雾最大
的一刻下手,而不会拣选回程,其次就是雾大更有利於黑龙出世。」
荆俊崇慕地道:「三哥显是胸有成竹了。」项少龙欣然道:「我的两位好兄
弟。你们听过误中副车的故事吗?」
滕荆愕然齐声道:「误中副车?」项少龙这才省起「误中副车」发生在小盘
成了秦始皇後,张良以力士运巨石锤错了车子,忙补救道:「那是明天将会发生
的故事,只要储君躲在再一辆车内,我们可安心把敌人引出来,再加以歼灭了。」
滕荆两人同时叫绝,至此再无心情察看沿途地势,虚应其事一番後。到渭水
与正在那总负贵操演黑龙的纪嫣然会合,一起返城去了。
回到乌府,上是黄昏时分。踏入大门,陶方通知他伍孚刚来了。正在东厅等
他。纪嫣然半认真地道:「刺探的人来了,不过勿要随他到醉风楼,莫忘你两晚
没有陪我们了,再不早点休息,看你那还有精神去应付刺客。」项少龙哂道:
「就算我有足够精神,也不会浪费在那里虚情假意,光是眼前的娇妻们,就已令
我满足了,何况还有身在塞外帮我打理的娇妻爱妾们,我会有分寸的。」纪嫣然
甜甜一笑,放他去了。
到了东厢,只见伍孚等得坐立不安,心中好笑,迎上去道:「伍楼主实不该
来的,说不定会给嫪毐和吕不韦的人怀疑呢?」伍孚早备好说词. 谦卑道:「项
大人放心,小人会非常谨慎小心的了。」
两人坐下後,伍孚低声道:「储君知道那事後,有甚麽反应?」项少龙心中
好笑,淡然道:「当然是龙颜大怒,但碍在太后份上,只能暗中提防,待找到证
据。才与嫪毐算帐,那时看太后怎样护他。」顿了顿道:「储君对楼主的忠义,
非常欣赏,正考虑怎样赏你。」
伍孚大喜道:「只要能为储君和项大人办事,小人便心满意足了,绝不会计
较赏赐. 」项少龙故意道:「不若弄个职位让楼主过过做官的瘾吧!但你的醉风
楼却须交给别人打理,因为从没有当官的人可兼营妓院副业的,说出来也不好听,
况且楼主早赚够了!」
伍孚喜翻了心,眉开眼笑道:「那只是件小事,蒲爷一直想买我的醉风楼,
如若卖成,小人就把卖出的钱分一半给大人,小人知项大人不会把这些许钱财放
在眼内,但郤代表小人一点心意。」
项少龙暗忖这个礼也算重了。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伍孚此子其实是想处处逢
源,那无论何方得势,他亦可得到利益。有了这样的理解後,便觉得这「小人」
不是全没有利用的价值。尤其当明天黑龙出世,必会震惊朝野,此长彼消下。小
盘声望剧增,像伍孚这种看风驶舵的人,自该明白该靠向那一方。
伍孚又谄媚道:「项大人若对小人楼内那位姑娘有兴趣,只要一句话,小人
就可把她送来侍候大人,就算美美我也有办法。」项少龙晒道:「我项某几时沦
落到要楼主帮我找姑娘了!难道你不怕吕不韦吗?」
伍孚叹了一口气道:「怕都没法子了,美美现在以死威胁,不肯作吕不韦的
姬妾。当然啦:若我有美美的姿色,亦不肯嫁入仲父府去。」项少龙大感意外,
原来单美美只是畏於吕不韦的权势,而非心甘情愿随他,登时恨意全消,涌起怜
意,问道:「吕不韦对这事怎样处理呢?」
伍孚苦笑道:「他有甚麽办法?不就是对我威逼利诱吧:可怜嫪毐又对我诸
般威吓,小人夹在其中,晚上没有一觉好睡,项大人只须看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
项少龙细察他脸容,果是两眼陷而黑,非常憔悴,微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
初呢?吕不韦何有人性可言,但楼主却偏要帮他来骗我。是否自寻烦恼呢?」
伍孚先是呆了一呆,按着脸上血色尽退,颤声道:「我不明白大人这几句话。」
项少龙微笑道:「连莫傲也骗不到我,伍楼主自问比莫傲高下如何呢?」
伍孚扑跪地上骇然道:「项大人误会小人了,若小人有欺骗……」项少龙截
断他道:「千万不要又生又死的誓神发愿,否则说不定我会替天行道,还你公正
的誓愿。」
伍孚惨然道:「请相信小人,小人真的……」「锵!」百战宝刀离鞘而出。
伍孚吓得滚了开去,满额豆子般大的冷汗,脸若死灰。
项少龙好整以瑕把宝刀放在身旁几上。若无其事轻松地道:「实不相暪,吕
不韦和嫪毐身边都有我布下的人,所以本人方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楼主
再说一句谎话,我项少龙就拿这刀把你的头斩下来,拿到闹市示众,犯的当然是
欺君之罪了。」伍孚呆了半晌,颓然道:「小人服了!」
第十章、龙出渭河
立春日。
天尚未亮,咸阳城大部分的子民百姓,人人换上新衣,若赶集般,往渭水上
游处参与盛大的春祭。道上络绎不绝,却是井然有序。在滕翼、荆俊、国兴三人
指挥下,二万都骑车全体出动,沿途维持秩序。所有可偷袭路上车队的制高点均
有人把守,戒备森严。若有刺客,只有利用道旁的林木掩护来进行刺杀行动。
朱姬、吕不韦和一众公卿大臣,天尚未亮使到王宫兴小盘会合,先在祖庙祭
了先王,才乘舆出发. 小盘在昌文君和一众禁卫高手的掩护下,依计没有坐上有
王旗的华丽马车,化身成其中一次禁卫,混在大队中出发. 王舆内换上了假扮小
盘的荆善,此子身手的灵活可比荆俊,实为应付突变的最佳人选. 项少龙还怕他
有失,特别在马车厢壁内加上铁板,就像二十一世纪的避弹车。
大队开出宫门,出城後沿渭水而上。人民夹道欢呼,表示对君主的支持和爱
戴。两队分别有近百多人的禁卫军,牵着恶犬,徒步在官道两边的山野密林先作
地毡式的艘索,防止敌人藏身林内,发放冷箭。而乌家战士则化装成平民,杂在
众人间,像二十一世纪的便装密探般,监视群众内可疑的人物。项少龙策骑在王
舆之後。不断指挥禁卫的行动,把二十一世纪学来的一套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大队禁卫军开路下,王舆领先而行。所到处群众纷纷让路,跪地叩拜。车
队两旁护者两行禁卫,外一排手持高盾,内一排备有弩箭,在防守上可说无懈可
击。项少龙堕後了十多个马位。与小盘,李斯、昌文君等并骑而驰.
小盘欣然望着左方山丘上的都骑正向他们打出表示安全的旗号,欣然道:
「太傅的布置,教寡人大开眼界。」李斯笑道:「任刺客三头六臂,照我看亦要
无从下手,知难而退。」
项少龙望往上方。看着缭绕空隙的晨雾,微笑道:「敌人必是精心策划,必
有应变之法,照我猜主要的突击会来自上方,只要攀上树顶,便可以矢石一类的
武器作攻击,假若我们没有准备。在混於群众里的刺客支援下,又有明显的目标,
说不定真能得手呢。」小盘、李斯和昌文君望往没在迷雾上的树顶,无不心中生
出寒意。
项少龙继道:「前面有个云杉林,无论下手或逃走,均为最理想的地点,若
要动手,该就是那处了。」小盘大感刺激,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反是李斯和昌
文君紧张起来,再没兴趣开玩笑。项少龙暗忖秦始皇毕竟是秦始皇,胆量亦比一
般人大得多。一夹马腹,往王舆追了上去。
先头部队开进云杉参天的官道内。雾气更浓了,视野到十多步外使模糊不清。
大队未至,鼓乐声首先传来,民众纷纷拜倒路旁,候车马经过. 欢颂声中,王舆
开进林内。禁卫们早得吩咐,打醒精神,准备应付突然而来的突击。
项少龙反平静下来,眼睛找到混在群众内的乌果,交换了个眼色後,如他没
有发现,并不奇怪。敌人若连伪装的本领也没有,根本就不用来了。当一批高手
下了死志,要决定行刺某一目标时,将成为一骰可怕之极的力量。项少龙向四周
的铁卫发出命令,乌言着等立即散开了少许,迫在王舆後,提高警惕。
半里长的林路,就像世纪般漫长. 出乎众人料外,到林木逐渐稀疏,快将出
林时,仍未有刺客出现. 渭水流动的声音,在前方隐隐传来。接着前方豁然开朗,
大河在前方流过,雾气只是薄薄一层的似为大地蒙上了轻纱。
项少龙正松了一口气时,异变突来。奇异的鸣声起自道旁,项少龙仍弄不清
楚是甚麽一回事时,护翼王舆的禁卫纷纷掉下马来,接着是速度惊人的硬物猛撞
在车厢壁上的可怕声音。驾车的御者不知给甚麽可怕武器连头都劈去了,倒下车
来。拉车的八匹马浴血倒地。车厢外壁碎裂飞溅,声势骇人。道上的群众立时乱
成一团,四散奔逃,一时哭声震天,敌我难分。
项少龙大喝一声。拔出百战宝刀,朝前冲去。几个人由道旁扑了出来。「呼!」
的一声,其中一人以重铁棍硬把车门捣开,此时最接近王舆而未有伤死的禁卫则
在十步之外。
「呀!」其中一个想冲往车上的人面门中箭,仰翻地上。众铁卫弩箭齐发.
偷袭者纷纷中箭毙命,只其中两人翻身往後,没入疏林内,避过弩箭。项少龙等
围了过去。十多道人影分由两旁逃走,朝渭河奔去。蹄声轰鸣中,众卫狂追而去。
项少龙来到被撞开的车门旁,大叫道:「稳定群众!」众人依令执行时,项
少龙瞥往车内。只见荆善探出再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孔。咋舌道:「幸好嵌了钢板。
否则小子再没有命了。」
项少龙定睛一看,只见地上散布了十多片圆形的铁轮,边缘又薄又利,闪闪
生辉,不过此时都崩了缺口。再望往倒在车旁地上血泊内的近三十个禁卫,无不
当埸毙命,怵目惊心,破裂了的盾牌散布道上。这种以臂力掷出的圆轮,比弩弓
的杀伤力更惊人,连盾牌都挡不住。再看车厢壁,木板碎散,露出被撞凹了的铁
板,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中两个铁轮飞进了车内,反撞时割开了荆善的甲胄,
幸好只是割损了少许皮肉。
大队停了下来。受惊的群众被赶到一旁,远离现埸,由乌果负责察查,看看
是否有刺客混在其中。小盘等来到项少龙旁,见到劫後的惨况,均大感骇然。此
时昌文君遇人来报,刺客跳进了大河里,游往对岸。只击毙了三个人。
项少龙跳下马来,检视被射杀的四个刺客,每人至少中了三箭,都是当埸殒
命,没有甚麽可供追查的线索。王齕、王陵、嫪毐、吕不韦等公卿大臣这时慌忙
来到,见到荆善由车内走出来,都大感愕然。小盘脱掉头盔,露出龙颜,脸寒如
冰地对管中邪道:「立即给寡人搜城,若再有凶徒留在城内,你这都卫统领就不
用当了。」目光落在遍地的屍身上,惨然道:「给寡人厚葬抚恤!」不忍再看,
拍马朝春祭埸驰去。
虽是发生了刺杀惨剧。但大部分人都不知这出了怎样的事,气氛依然热烈。
当小盘、朱姬、吕不韦和一众公卿大臣登上祭台时,鼓乐喧天而起,布在左岸近
十万群众。伏地齐声高呼「万岁」。滕翼和荆俊指挥都骑,负责维持秩序。
自商鞅变法後,战国七雄中,要以秦人最守规矩和听话。纵是这种埸面,一
切亦是秩序井然。项少龙等因有「前车」之监,怕再有刺客混在群众内,筑起人
墙,把所有人隔在次全的距离之外。雾气又浓了起来,在大河上凝结不散,令人
感受到大自然神秘迷离的一面。
在台下的项少龙留心观察台上杜璧和蒲鹄的表情,只见两人虽神情如常,但
却不时有些显示内心不安的小动作,知道两人对刺杀失败,正不知所措,茫然若
失。「蓬!」小盘接过火把,燃着了台上巨鼎内的火种,烈焰冲天而起,烟雾冲
入天空,没入水雾里.
全场肃静无声。小盘展开祭文,朗读起来。只见他昂然而立,气度沉凝,确
有君临天下的威仪. 滕翼此时来到项少龙之旁,低声道:「听说连小善都差点没
命,想不到刺客如此厉害。」项少龙犹有余悸道:「若目标是我。恐怕我早没命
了,谁想得到对方竟有这种可怕的武器。」
滕翼凝望迷雾锁江的渭河,完全看不到对岸的情景,推了他一把道:「来了!」
项少龙本来甚麽都看不到,给他提醒,溜目四顾,果然发现河水不知给甚麽搅动,
竟开始滚腾起来,煞有气势。近岸的人亦开始发觉异样的情况,骇然指点. 台上
吕不韦等人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地都朝河水看过去。站在较後的群众纷纷翘足
观看。
小盘朗读祭文的声音渐被哄吼人声盖过. 蓦地一条黑黝的龙尾在雾中深处探
出水面,冒出近半丈,才猛地拍回水面,溅起漫空水花,浓雾都像给拍散了。项
滕两人想不到纪嫣然会来此一招,其生动处比之以前初演时的「死龙」,实有天
壤之别,都吓了一大跳。岸边群众和台上的将领大臣都为之骇然大震。哗声四起。
更有人吓得双膝发软,或跪或坐,倒在地上。众卫仍是惊魂未定,连忙拥在小盘
身旁,更有人拔剑弯弓。
小盘大声喝止,喊道:「水出神物,不得妄动,违令者斩。」昌文君等当然
制止诸卫,以免「发生惨剧」河水又平静下去。十多万臣民,人人屏息静气,呆
瞪湖面。倏地惊叫连起,只见在浓雾深处,见首不见尾的黑龙再现仙踪,载浮载
沉,翻波激浪。好一会後才没进水里去。
项少龙等一齐喊破喉咙的叫道:「黑龙出世,天降神物,我大秦得水神以兴
. 」昌平君带头先跪了下来,接着人人学他跪下,连吕不韦、管中邪等也被现场
激烈的气氛感染得跪了下来。沿河近五里的岸边,全是对江膜拜的人。最後只得
小盘一人昂然立在台上,面对大河高举双手,形像突出至极点.
在万众期待中,黑龙又再出现. 巨大的龙头,在小盘前三丈许处冒了出来,
又再沉下,如是者三次之後。整条龙浮上了水面,长达十多丈,尾巴不住拍打河
水,看得人人胆颤心惊. 黑龙忽地发出石破天驽的吼叫声,连项少龙等明知只是
甚多人齐声喊叫的效果,亦为其神似而叹为听止。黑龙两眼突然喷出火焰,向小
盘叩头般把龙头上下颤动三次後,才没入水里.
王齕乘机大叫道:「水出祥瑞,储君万岁. 」众人回过神来,齐喊:「黑龙
万岁:储君万岁!」欢呼声潮水般起落涨退,山鸣谷应,十多万人沸腾起来,气
氛热烈至极点. 黑龙再没有出来了。
吕不韦、管中邪、杜璧、蒲鹄、嫪毐等人面面相觑,瞠目以对,一时间都不
知该怎样去对待眼前这今人惊心动魄的异事。打铁趁热,朝内朝外对黑龙祥瑞极
为庆祝之际,就在小盘返宫途中,纪嫣然扮作闻风赶来,同小盘拦路献上邹衍的
《五德终始说》。这戏剧性的拦途献书再惹起再一番轰动,此时朝臣和人民的情
绪再也不受任何人控制了。一批批的朝臣将领主动入宫参见小盘,宣誓效忠,咸
阳城鞭炮处处。人民在街上歌舞欢呼,轮番到王宫跪拜。
在项少龙的提议下,小盘把王宫的阅兵场閞放了,还三次出来接受民众的欢
呼。保护当然是严密至极点. 吕不韦和嫪毐措手不及下,虽心中怀疑,但亦束手
无策。黑龙的出现,比十套《吕氏春秋》加起来的威力更厉害,小盘的声望一下
子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当日未时末申时初,王绾、昌平君、李斯、王齕、王陵一众重臣大将入宫见
小盘,建议秦室正式采用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作为国书,并请正式策封纪嫣
然为尊贺的「女师」,负责起草改朝换代,以应祥瑞的「新政」。这件事的策划
者项少龙。亦想不到黑龙的威力如此厉害,连很多本投向吕不韦的朝臣,亦改而
投向小盘. 小盘立即召开临时朝会,在廷上由纪嫣然宣读新政。
廷内文武百官。人人神色兴奋,吕不韦和朱姬却是惊异不止。不过在这种被
蒙上神秘迷信色彩的气氛里,谁都不敢冲逆得到了天命的小盘. 美绝人寰的纪才
女穿上华丽暗金纹的黑色长服,头戴高冠,宝相庄严的首先宣布渭水为「圣水」
由於渭水乃黄河的一截河道,换言之整条黄河都成了圣水。
因冬季少水,故以冬季开始的十月分为岁首,作为一年的第一个月。接着是
「色尚黑」因五行配正色,而水为黑色。於是服饰、旌旗都改以黑为主色。跟着
是「度以六」五行水与术数之六相应,故以後各种器物都用「数六」以为度。例
如符、法冠皆大才、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大马.
项少龙眼看着这由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盛事,激动得头皮发麻。没有人比他
更清楚此事对秦王朝那深远的影向了,也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千载不减的叙述。
秦能一中国後。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正因三十六乃六的自乘数。又如迁天下富豪
於咸阳的数目为「十二万户」,十二万正是六的两万倍。最後是最关键的改政,
就是借纪嫣然之口,实行李斯精心构想来的「三公九卿」制,以强化小盘的中央
集权。把以前因吕不韦弄权而致的官制紊乱,王令难行的局面扭转过来。
表面看去,大多数人仍能保持本身的权力,嫪毐甚至权力大增,暗里却成了
以嫪毐制吕不韦之势,而小盘则再次抓牢了兵权和财政。吕不韦仍任丞相,昌平
君改左丞相为太尉,冯胡则当了御史大夫合称三公。
三公职权分明。丞相乃文官之长,上承君主命令,掌金印,佩紫绶,协助秦
主处全国政务。这等若变相否定了吕不韦充满摄政大臣意味的「仲父」身分。丞
相并非是作为君主的对立体而出现,而是处处都要上承君王的旨意,加强了王权
的权威性。昌平君的太尉则是协助小盘掌管全国的军务,使秦国的军队有了统一
的指挥,无形中削掉了蒙骜、杜璧等以前享有对属下军队有很高自由度的自主权。
这改革等若把以前左丞相一职和大司马结合,又等若把徐先和鹿公两人的权
力并为一职,通过昌平君,小盘便可直接控制天下最强大的秦军了。此职亦是金
印紫绶. 三公之末的御史大夫更是李斯这超级脑袋呕心沥血构思出来削吕不韦权
力的妙策。表面上,御史大夫只是等若李斯以前的长史,为小盘处理一切奏章命
令,只多了监察臣下的职权。
但当纪嫣然详述职权时,却指明举凡丞相有权处理之事,御史均可过问,而
御史监察之权,却非吕不韦这丞相能有。於是变成以御史大夫牵制丞相,明捧暗
削地减低了吕不韦的影酱力。冯劫以前掌管律法,为人公正不倚,由他来当此职,
无人敢作异议. 由此方可看出小盘用人精到之处。
嫪毐则由内史升为九卿之首的奉常,掌管宗庙朝仪,下有太乐、太税、太宰、
太史、太上、太暋和六令丞。这可说是个位高但却没有实权的职位,最适合嫪毐
这「假阉宧」的身分,亦给足了朱姬面子,以免惹起她的反感。嫪毐原本的内史
一职,则由嫪毐的兄弟嫪肆替上。小盘从项少龙处得知此人不学无术,只是个好
角色的庸材,故一点都不担心他。况且内史一向只管都城三大军系与王宫的文书
往来。要作恶也作不出样子来。
昌文君则当上九卿次席的郎中令,负责整个都城的防务,换言之禁卫、城卫
和都骑三军都变成他的统属。其他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
少府七卿中,以廷尉、治粟内史和少府三职最重要,分别由李斯。王绾和蔡泽出
任。李斯等飞连升数级,掌管全国的刑罚司法,为全国最高的司法官。下有正、
左、右三监. 嫪毐的客卿令齐和茅焦分别坐上左、右监之位。
治粟内史就是财务大臣,负责全国赋税和财政开支。少府管国内的商业,亦
是要职,像蔡泽这种重臣,小盘亦不得不安抚。对外战争方面,王齕、蒙骜,王
陵和王剪被策封为四大上将军,而项少龙、安谷傒和杜璧三人仍为大将军,只有
这七个人有率领大军征战的权力。这可说是个含有妥协性的政治改革,最得益的
是小盘,其次是嫪毐,吕不韦却如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但因现在朱姬和王
绾等一众大臣都支持小盘,吕不韦亦惟有黯然消受了。
黑龙这一着天马行空般的奇兵,加上接踵而来的「拦途献书」一下子把吕不
韦从权力的极顶至少摔下了几级,以後再不能像以前般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小盘宣布退廷後,群臣高呼「万岁」,接着人人赶回家去,沐浴更衣,好参
与今晚在王宫举行的春宴,而立冬日也成了秦国的新年。
第十一章、以德报怨
项少龙本想溜走,郤给升了官兴奋得要死的李斯给扯了他去见小盘,纪嫣然
却没他们这般兴奋,自行返家去了。今趟虽未可言全胜,却是有天大良好的转机,
王齕、王陵、昌平君、昌文君等都情绪高张,拥着项少龙这大功臣入内廷见小盘
.
小盘见众人来到,由龙座走了下来,两眼感动得红了。项少龙有点神智迷糊
的看着小盘龙行虎步、气势迫人的朝他走来。忽然问他感到小盘非常陌生,但又
像亲近得像自己的儿子。那种极端相反的感觉,激起他无比奇异的情怀。
尚有几年,小盘就要加冕为王了。而他与这未来的秦始皇的关系,就该画上
休止符。他不能不走,因为他不想也不敢沾上六国军民的鲜血,更因为统一天下
後的秦始皇将掌握前所未有的权势。所以他一定要走,而且要将所有关联的人都
带离中原,否则迟早小盘会狠下心来将他及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抹杀,让小盘的身
分成为永远的秘密!
小盘的实际年龄是十九岁,完全具备了一代霸主那种高於众生之上的威仪和
气概。他虽比项少龙矮了大半个头,但肩宽背厚,手足粗壮,方面大耳,尤其是
一对龙目,连项少龙被他望来时都不仅凛然生畏。
以前的徐先、鹿公在知道他不是吕不韦的孽种时,立即死心塌地;现在的王
陵、王齕对他矢志效忠,自非无因。盖小盘正是那种天生具有服人魅力的政治领
袖。可想见当他正式加冕为王时,将更不得了。
小盘此时来到项少龙身前,一把紧执着他双手,喜叫道:「太傅啊:我们成
功了。」李斯等围着两人,高声道贺,人人都有点胡言乱语. 一直以来,君主和
权臣的斗争,鲜有可在不动干戈下完成的。但就是耍了黑龙这漂亮的一招,立即
把吕不韦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削减了大半,又把他可能暗中策划的叛乱粉碎了。
如此兵不血刃的取得这种成果,谁能不感动莫名。
在现今的情势下,要举兵作乱,根本是没有可能的,连咸阳的平民也会起义
来支持小盘,更不要说一向忠於王室的军队了。项少龙微笑道:「臣下也好该休
息一下,请储君赐准。」小盘叹道:「寡人虽是千万个不情愿。但也只好如太传
所愿,不过一旦有起事来,太傅定要回来助我。」
项少龙如释重负道:「文有昌平君和李廷尉,武有两位上将军,储君看着办
吧!」众人哄然大笑。因项少龙等若说,没有事就最好不要来烦我了。李斯笑骂
道:「项大人不要笑在下了,在项少龙跟前,李斯永远都是你由赵国回来时在城
外初遇的李斯。」
小盘道:「太傅准备何时回牧场暂休呢?」听到他特别在「暂休」两字加重
了语气,各人均露出会心微笑。项少龙反手握紧小盘的双手,感到两人的血肉都
连住了一起,不禁为赵妮感到欣慰不已,答道:「待扫平了邱日昇的武士行馆,
小俊成婚,昌平君正式当我大舅子後,我便回牧场去,依储君之意暂休,该仍有
十多天会留在咸阳。嘿!我要回家沐浴更衣,好参加今晚的春宴。」
小盘依依不舍放开项少龙的手,感触道:「我嬴政之能有今日,实拜太傅所
赐. 」以他一国之君的身分,肯说出这种话,众人无不动容。只有项少龙才真的
明白他意之所指。当日只知调戏婢女的顽童,谁想得到竟是日後一统天下的千古
一帝秦始皇呢?
宫门外挤满来「朝圣」的群众,见项少龙出来,立即欢呼四起。蹄声响起。
国兴领着一队亲兵,由旁里冲出来,隔远向他施礼. 项少龙见国兴一身军服,像
变了再一个人般威风凛凛,不禁记起荆俊初穿官服的样子,心里不由对国兴多了
几分亲近的感觉.
国兴来到他身旁,陪他往乌府驰去,低笑道:「卑职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
刚才嫪毐和吕不韦分别出来时,群众都大喝倒釆,气得两人脸都变了。但项大将
军出来时,却博得最多的釆声。」
项少龙看着穿上新衣的小孩在道旁放掷鞭炮和互相追逐,心情前所未有的闲
适舒畅。小盘终於稳固了他的王位,以後只有他找人算帐,像吕不韦、嫪毐之徙,
难堪配作给他练拳的对手。国兴道:「项爷请相信小人,小人以後是死心塌地跟
着大人了。」项少龙听他改变口气,摆出家将的姿态,欣然道:「十来日後我会
返回牧场,由小俊暂代我的职位,你好好跟着小俊干吧!这是你和他最佳的修好
机会了。」
国兴点头答应後,压低声音道:「那些刺客有五个人逃出来後,到了杜璧的
将军府去躲避都卫的搜捕。听邱日昇的口气。他们会化作我们武士行馆的人,今
晚去参加春宴。」项少龙奇道:「难道他们以为今晚还有机会行刺或不知道入宫
赴宴者都是不准携带武器的吗?」
国兴道:「邱日昇还没这麽大意,只是希望借这批人来重振行绾的威风. 」
项少龙淡淡道:「也好!就让我今晚落落邱日昇的脸吧。若非碍於嫪毐,今天我
就去把他的行馆拆了。」国兴听得心惊胆跳,暗忖幸好自己「改投明主」,否则
就是受尽淩辱的其中一个了。
国兴又道:「听说今早单美美想上吊自尽,幸好给人救了下来。」项少龙这
时对单美美只有同情而无恼恨。但此事却不宜插手,只好叹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
了。忍不住问道:「单美美的心是否向着嫪毐呢?」
国兴神秘地道:「这事恐怕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但醉风楼婢仆间流传着一个
消息,就是单美美真正看得上眼的人郤是项爷你。」项少龙吓了一跳,失声道:
「这事定是弄错了,否则为何我没有任何感觉. 」
国兴耸肩道:「女人心是最难测的。或者真是传错了吧!」这时上到乌府,
国兴施礼走了。项少龙想着娇妻美妾们,立时把单美美的事置诸脑後。
刚踏入府门,手下告诉他醉风楼的红阿姑杨豫来找他,正在东厅等候。项少
龙大感愕然,隐隐猜到该与自杀未死的单美美有关,心中暗叹. 他差点就想使人
去把杨豫遣走,但终硬不起心肠,矛盾地挣紮一番,才到东厅去。
这美女洗尽铅华,身穿素服,样子比她浓装艳抹更顺眼,虽比不上前晚的石
素芳,但其清秀之色巳属罕有。到现在他仍弄不清楚这欢场美女心底内的玄虚。
她是否只因屈於吕不韦的权势,才不得不暗害自己?抑或她真的爱上了管中邪或
许商,才甘心为虎作伥. 在这充满阴谋诡计的环境里,他学到了不要轻信任何人,
同时亦懂以种种手段去对付敌人。
杨豫见他来到,大喜离座迎来。项少龙真怕她纵体入怀,那若给婢仆看到,
报与纪嫣然诸女知道,那就跳进黄河那里也洗不清。人的心理是这样,他去醉风
楼胡混,纪才女等可以不知为不见,但若把风流带回家里,就是另一回事。
项少龙连忙施礼,道貌岸然地道:「豫姑娘请上坐。」杨豫乃揣摩男人心意
的专家,甜甜一笑,横了他大有深意的一记媚眼後,退返座内。待项少龙在侧旁
坐下时,才蹙起黛眉。轻叹道:「美美今早想上吊自尽,幸好我们一直防她会作
出傻事,才能及时把她救回,但颈项处多了一道可怕的瘀痕,会有好一阵子不可
以出来见客。」
项少龙皱眉道:「豫姑娘来找项某人,难道认为我可为她效劳吗?」杨豫叹
了一口气道:「妾身也知这样来找项大将军,不给你扫出门外已对妾身非常客气。
只是美美和妾身比亲姊妹还要好,其他人又畏了吕不韦权势,噤若寒蝉. 现在咸
阳城内,只有大将军一个人不把吕不韦放在眼内,美美和杨豫走投无路,惟有厚
颜来求项大人了。」
项少龙苦恼道:「美美不是一向和嫪大人相好吗?现在他权势大增,假若他
肯娶美美,而美美又心甘情愿的话,吕不韦该很难反对。」杨豫露出不屑之色,
呸一声道:「嫪毐算甚麽东西,充其量只是太后的面首男宠,他出来鬼混还可以,
一个月前有人送了他两个歌姬,结果都给太后派人活生生打死丁,大将军请说还
有谁敢嫁入他的内史府去?」
项少龙听得愕然以对,想起吕不韦寿筵时朱姬充满妒意的怨毒眼神,整个人
寒浸浸的。朱姬变得太厉害了!自庄襄王被吕不韦害死,她的心理便很有问题.
但仍想不到她变成了这麽可怕的一个女人。
杨豫续道:「何况美美对他只是虚与委蛇,本来她确是迷上了他英俊的外表
和风釆,但自听过白蕾说及有关他以前丧尽天良的坏事,便只有憎厌之心,而无
欢喜之情了。」项少龙心想白蕾定是由韩竭处听来有关嫪毐的恶行,以韩竭的为
人,必会添油加醋,口舌不饶人。不过嫪毐亦是「罪有应得」了。
杨豫神情忽转温柔,含情脉脉的瞧着他道:「只有项爷的声誉最好,就算是
你的敌人,也说不出项爷做过甚麽坏事。初时我们是不明白,後来见我们这麽一
再开罪了项爷,项爷仍体谅我们是迫不得已,还和颜悦色地相待,我们暗中都非
常感激。」项少龙苦笑道:「好人最是难做,坦白说,吕不韦要纳美美为妾这事,
我实在很难插手,亦没有插手的理由。」
杨豫胸有成竹道:「项爷至少有两个方法可帮助美美,最简单当然是由项爷
把美美纳为小妾啦!不过我也知这是强人所难,还会使项爷和嫪大人不和。」项
少龙叹道:「再一个办法又如何呢?」
杨豫咬着下唇道:「助她逃离秦国。」项少龙不解道:「助她离国对我可说
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我吩咐下去尚可办到,但问题是像她这麽动人的美女,到任
何一处都会有人垂涎她的美色,岂非逃了虎口又入狼吻吗?若遇上盗贼或流氓,
她的遭遇会更不堪想像。」
杨豫喜道:「只要项爷肯点头就成了,美美在魏有位仰慕她的王族公子。曾
多次派人来求美美到大梁去,只要项爷使人给他送出消息,教他派人到边境来迎
接,那美美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了。」项少龙心中一动道:「那王族公子是谁?」
杨豫压低声音道:「就是以前在咸阳当质子,後来逃了回大梁的魏太子。」
项少龙暗忖原来如此。看来单美美并非真的喜欢他,但若成为太子妃,怎都好过
当吕不韦的泄慾工具。
项少龙自己知自己事,绝不能硬着心肠见死不救,苦笑道:「好吧:你教美
美在小楼装病,连伍孚都不要见。今晚趁所有人都去参加春宴时,我派人来把她
连夜送走。另外我再遣派快马去知会增太子和龙阳君,唯一要动脑筋的地方,就
是要装成美美自行逃走的样子,以免牵累了豫姑娘和其他人。」杨豫大喜扑入他
怀里,眼都红了。
项少龙骇然道:「若你想感谢我,快给我先坐好。」杨豫不顾一切在他嘴上
重重吻了一口,才移开了少许. 热泪泉涌地呜咽着道:「妾身和美美衔环结草,
亦不足以报项爷不念旧恶的大恩大德。」
项少龙敢肯定这应该非是再一个陷阱,否则杨豫就真是演技派的超级巨星。
况且此事自己根本不用亲身参与,想害自己亦无此可能。与杨豫商量了联络的细
节後,顺口问道:「你为何不和美美一道走呢?」杨豫忸怩地瞧了他一眼,欲言
又止,最後垂下螓首,秀脸红红的,神熊诱人之极. 项少龙恍然道:「原来豫姑
娘爱上了管中邪。」
杨豫摇头道:「怎会是他呢?这人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每次和人家欢好後,
立即将人家赶走,说不惯与人同眠,这样的男人,只有吕三小姐才会看上他。」
项少龙哂道:「对吕娘蓉他自然不会这样,我知道了,定是许商那家夥,他的确
不错. 」
杨豫咬着唇皮没有作声,神情却是苦恼和无奈,好一会才道:「到那里还不
是一样,假设吕不韦迫我作妾,我亦只好认命。但美美比我坚强多了。唉!说出
来恐怕项爷不肯相信,但我却不愿有任何事欺骗项爷,美美的上吊只是我和美美
想出来的假局,好拖延吕不韦. 」项少龙颓然道:「我已非常小心,但仍是给你
们算计了。」
杨豫发誓道:「现在再没有隐瞒了,本来妾身根本不敢着想来找项爷,但美
美却说只有项爷有能力帮她,而且定会帮她。因为她知道项爷是天生侠义的真正
英雄。」项少龙再次苦笑道:「她看得我这冤大头真是准确极了。」
杨豫拭去泪痕,露出迷人的笑容。道:「美美说,若项爷不要她,就把她送
走好了。唉!现在咸阳城谁家女子不想入项爷的门呢?」项少龙心叫厉害,像杨
豫这类「专业」女性,要讨好一个男人,确是出色当行,叫人明知是假话,都感
到非常受用。至少还有归燕跟吕娘蓉都是不想嫁给他项少龙的。
项少龙见时间无多,还要安排单美美逃离咸阳的事,又要赶往王宫赴宴,更
怕纪嫣然等误会,忙把杨豫请了起来,送出门外。杨豫翩然离去後,项少龙第一
件事就是找来赵大,由於他在大梁待过一段时问,最熟悉当地的情况,让他去负
责这件事最是合适. 单美美这样送走了,最不幸的人就是伍孚,这将可迫他进一
步靠向自己,成为再一只在吕不韦集团内的有用棋子。赵大还以为是甚麽危险任
务。听到只是把单美美送往魏境,欣然答应。
到项少龙回到後牢时,还以为纪嫣然等盛装以待,岂知众妻婢正逗儿为乐,
都身穿便服,一点也没有去参加春宴的意思。项少龙奇道:「你们不去凑热闹吗?」
纪嫣然懒洋洋躺在卧几上,斜靠软垫,佣倦不胜地道:「夫君大人好像忘了
是谁举起那条龙尾拍了整个早上的河水,又在廷上罚站罚念书罚了整个时辰。本
来想去的,但浴罢忽然甚麽力气都失去了,只想甚麽都不做,更没有闲情去想夫
君大人为何和醉风楼的姑娘闲聊了大半个晚上。」项少龙先是怜意大起,又是差
点给气坏了,跪了下来,在她脸颊香了一口,同乌廷芳等道:「那你们呢?」
赵致撇撇小嘴道:「嫣然姐都不去了,我们还那有兴致?」项少龙心中有点
明白了,举手投降道:「神明可监,我项少龙与杨豫往日没有任何私情,今天亦
是如此,她之所以……」
纪嫣然探手掩着他的嘴,笑道:「不要疑心了,我们只是闹着玩吧!」乌廷
芳吃吃娇笑,媚态横生道:「但不去赴宴却是真的,见到吕不韦我便不高兴,算
了!不说了。」
项少龙明白了她的意思。田贞、田凤两人走了过来,把他挽起,服侍他沐浴
更衣去了。
穿着妥当,来到大厅,滕翼和荆俊正和陶方闲聊着等候他。项少龙道:「单
美美的事赵大通知了你们吗?」滕翼点头道:「这只是小事一件,能气气吕不韦,
害害伍孚,总是快事。」
荆俊哂道:「单美美就是看清楚这点,才不愁你不答应,不过这女人真长得
很美。」项少龙想想确是如此,这些女子在欢场见识多了,对男人的心理自是清
楚的很。
陶方道:「刚才我见过图先,他问我黑龙是否少龙你想出来的,我不敢暪他,
图先要我告诉你,他真的服你了。这绝计比捅吕不韦两记百战宝刀更厉害。吕不
韦回府後暴跳如雷,也猜到我们在装神弄鬼,但却全无办法。图先说以吕不韦的
性格,可能会挺而走险,教我们更要小心。」项少龙心中一檩,颔首受教。因为
自己确有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飘飘欲仙,非常危险.
滕翼笑道:「管中邪抓了一批人,不过据我看都是无辜者,他还想拿这批人
去顶罪,却给我们的廷尉大人接收过去。不准他毒打成招,今趟管中邪也算失威
了。」荆俊苦恼道:「我只要见到国兴就心中有气,三哥偏偏要我去教他办事,
唉!」
项少龙抓着他臂膀扯了他过来,正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俊就当
做一次好心,给他一个机会吧!」滕翼长身而起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入宫
吧!」
项少龙道:「记得带你的墨子剑。今晚会是好戏连场哩。」陶方讶道:「怎
会有这种事?这是大秦的国宴,没有储君点头,谁敢生事?」
项少龙一拍挂在腰上的百战宝刀,笑道:「我们就是有储君点头的人,好省
下异日去挑武士行馆的脚力。」滕荆两人这才明白。
项少龙带头朝大门走去,哈哈笑道:「黑龙出世。乃天命的安排,际此大喜
日子,我们就提早给邱日昇拜年好了。」滕荆陶三人笑着追了上来,与他跨出门
外。十八铁卫和滕荆陶三人的亲随早备马等候。四人上马後,旋风般驰出大门,
望王宫的方向赶去。
整个咸阳城都垄罩在迷离的夜雾中,诡异得有若鬼域。项少龙想起即可返回
牧场享点清褔,心情豁然开朗。未来等小盘即位後,就可去塞外与娇妻们共用无
忧无虑的日子了。
(卷十九终)